肖卫琴

我是一名人民陪审员，经常参加少年庭的庭审。因此，结识了一些有问题的少年家长，他们经常会打我电话，问一些有关青少年法律法规问题，由此结识了“小猪猪”的妈妈谢女士。“小猪猪”姓朱，叫朱俊媛(化名)，今年17岁，“小猪猪”是她的QQ名。我与她的故事要从2011年说起。这一年，“小猪猪”是某中学初二学生。在老师的眼中她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少女，学校曾一度要开除她。在妈妈的眼中，她是个不听话个性强脾气倔讲义气不动脑做事不计后果的女孩。 “小猪猪”的爸爸是个对家庭不负任的父亲，靠骗朋友的钱在外过日子。“小猪猪”有个哥哥是个智障儿，“小猪猪”是政策允许生的孩子。“小猪猪”的妈妈靠做零碎生意赚钱养着这两个让她并不省心的孩子。有时候，还时时依靠娘家大哥的资助过日子。

 “小猪猪”身高1米64左右，身体发育成熟，但心智发育没有成熟。暑假期间，某校老师在某庙堂举办“弟子规”夏令营，参加人员有来自全国各地有问题的初中学生，由家长陪同，吃住在庙堂，属于封闭式教育。但让家长们没料到，这些孩子在父母的眼皮底下却相互交换联系电话和QQ号，就是在这次夏令营活动中，“小猪猪”结识了某地18岁少年，就在活动将结束前一天骗老师和家长说要回家拿换洗衣服而与该少年出走。

谢女士是在中午时分才发觉女儿不见，当初还以为是去新华书店看书，到晚上也没见到女儿方知不妙，再问其他人，才知有人看见其女儿已乘了公交车走了。打电话知女儿在某地，于是赶往当地各网吧寻找无果，遂在当地警方报案。我接到谢女士从外市打来的电话已是晚上，电话中的谢女士口气中全是焦急和疲惫，一夜寻找无果。第二日，再在当地寻找，正巧碰上该少男的同学石头要将在夏令营学习材料给少男，于是将情况对石头一讲，石头答应将该少男引诱出来。至晚上6时，那个少男和“小猪猪”来到石头指定地点拿东西时被大人抓住。

我应约来到“小猪猪”家，以她妈妈小姊妹的身份开导“小猪猪”，并对她讲社会的复杂，作为女孩该如何自我保护。“小猪猪”似乎在听我讲，嘴里也一口答应不再出走，但我看出，她对我的话是不屑一听的，脸上更是一副讨厌的神情。“小猪猪”在暑假的这次出走，家长考虑到女儿名声瞒了下来，学校没有人知道此事。但妈妈抓紧了对女儿的看管。生意也无心做，为女儿请了老师补习数学、画画。为了防止女儿再与他人联系，停了家中电话、电脑也不买、手机也藏了，不给女儿零化钱，以为这样做就能阻止女儿上网或电话与网友联系。没想到百密一疏，女儿还是出事了。

初三开学刚一个星期，谢女士突然接到老师电话，称“小猪猪”没来上学。谢女士心里一紧，急忙寻找无果，寻思女儿是否又去了外地那个朋友处，焦急的她再一次打我电话。我与谢女士到某地已是下午三时半，谢女士打上次那个少年电话，少年经过上次事已有戒心不接。再打少年父母电话，少年妈妈称对这孩子已经放弃不管了。

我拿出手机打给少年，少年未接，数分钟后少年回打过来，问我何人，因为上次“小猪猪”离家出走，我曾得到这位少年QQ号，并加他为好友，因此，我对他说是你QQ好友，这次来你城市玩，希望能见一面，少年讲在美食街为朋友过生日吃饭，拒绝见我。

我们急忙打的赴美食街，挨家挨户寻找未果。再打少年电话，少年称己不在美食街。线索再次断掉，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寻找一个人无异大海捞针。欲去警方报案，却苦无证据，因为“小猪猪”来此地寻少年也只是猜测。我们坐在路边愁眉苦脸无计可施，正在此时，谢女士想起上次帮忙寻找的那个小男孩石头。这是一个1米55左右，长着一张清秀的脸很直爽的一个男孩。他称与少年并不是一个学校，也是暑假“弟子规”夏令营活动中认识的，因为少年不学好，他妈妈不允许石头与少年联系。谢女士请石头帮忙，考虑到不能连累石头的想法，我们只是让石头摸清少年在什么地方，从电话中我们知道少年在美食街心语茶馆。

心语茶馆坐落在一条小胡同里，胡同幽暗。然而，我们并没有在茶馆里找到“小猪猪”。谢女士更是焦躁不安，十分担心女儿的安全。

遍寻不着，我想起了“小猪猪”是否会上网与人聊天，从谢女士处得到她QQ号，我用一位男生的名字加她好友，竟然成功。在网上，我将自已打扮成一位也想离家出走的初中生，与她交谈，并骗她说想见一面，从中知道了“小猪猪”在某镇网吧的确切地址。

我和谢女士打的来到某镇网吧找到“小猪猪”时，她正在上网，身后站着三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小猪猪”见到妈妈，一脸平静，并没有惊恐也没有后悔，而是表现出来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淡定。将她接回家后，我也就回家了。可我刚进家门，谢女士又打我电话，说:“小猪猪”有同学要从外地来找她，她要上网去对那个同学讲一声。我没拉住她。她又离家走了。我心里真不是滋味，但我不能不帮谢女士。我知道是自己与“小猪猪”刚才网上的聊天她当真了。我再次将自己化身为那位男生，聊天中，我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位迷途知返的中学生。“小猪猪”并没对我的话有什么怀疑和反感，我与她聊学习，她也很开心地聊，她提出要与我见上一面。我趁机提出一起努力学习考上好的高中时再见面。 她一口答应。

我与“小猪猪”聊完，发现她虽然叛逆，但还是有闪光点，那就是品质不坏，还记得给网友回话，这是“诚信”的表现。而且她还是很喜欢上学，并不是真的想离家出走，她再三离家，肯定有其原因。我心里一动，决定晚上请“小猪猪”吃饭。

晚上，“小猪猪”和谢女士来到我家，见到她妈时，有些尴尬。见状，我把“小猪猪”引到我书房。她看见我一大屋的书，当即就拿起一本《明朝那些事》看了起来。当她知道我还是位作家后，就一改沉默主动地与我说话。我刚说了几句家常话，她便流泪了，她说知道妈妈生活的艰辛，也知道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可是看到父母感情一直不好，父亲为躲债常年不归，心情压抑，正好网上遇到“能说话说到一处”的朋友，就离家出走了。在一旁的谢女士听完女儿的话，知道女儿出走的原因后流下了痛悔的眼泪。其实，父母一些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件事往往会影响到孩子的一生，父母之间感情的好坏，在大人看来只是两个大人之间的私事，其实对孩子来说就是塌天大事。家庭是孩子成长的安全岛，这个岛没有了平静与安宁，孩子就失去了那份安全感，就会出外寻找她们心里认为的那份感全感。“小猪猪”就是在这样家庭中长大，养成了叛逆、自卑的性格，也才做出离家的举动。

从谈话中，我发现“小猪猪”对文学特别感兴趣，而且成绩不错，只要好好引导，将来定为成才。临走时，“小猪猪”拿了几本小说要借回去看，我从书架中又抽出几本江阴市司法局编的书《青春的岐途》、《那一抹诗意的绿色》、《以案示法》等青少年法制读物给她，让她回家好好读。

自此以后，我便经常与谢女士联系，询问“小猪猪”的学习生活。一年后，我接到了谢女士的报喜，“小猪猪”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如今，“小猪猪”已是高二的学生，再过一年，就将跨入高校的大门。

如今，我和“小猪猪”的故事还在继续，至今她不知道，当年那个在网上自称初中男生与她相约考上高中再见面的人，其实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民陪审员。人往好处推，不管是谁，你只要伸出手，将她往正道上推一把，她的人生就会改变。  （作者系省作家协会会员）